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越夜越有机︱打机听段子、秀场小姐姐……谁伴你走进这个良夜?

作者:郑方圆 2019-11-04 12:02

编者按:今年8月开始,北京市发布13条举措打造“夜京城”,促进夜间消费增长;天津市围绕海河打造夜间经济带,展示夜间城市魅力;广州市则宣称打造一批夜间经济集聚区……大力发展夜间经济成为新风向。 各地密集出台举措,正是希望经济与夜色能够擦出新“火花”,深挖消费潜力,满足民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。 时代财经采访了中国南北多座城市里包括电商、金融、餐饮、直播、演出等多个行业的夜间经济活动,试图以一组“夜间故事”揭示中国当下“夜间经济”的现状。

action-b-background-269561_meitu_2.jpg图片来源:Pexels

每周都有一个晚上,吉林长春的晓雨会早早准备好守在直播间里,她在B站追了很多年的游戏up主每个礼拜只有一次更新。当然,错过了还可以看录播,但这是她生活里最大的盼头,也逐渐成了一种习惯。

千里之外的广州番禺,主播刘远的节目每天会按时上线两集,粉丝们在线上纷纷留言,“刘哥哥的声音真好听。”“听着你的声音好入眠”,这让他心头一暖。这份并不赚钱的兼职,他干得比白天的正式工作还要起劲,通常会录到凌晨一两点,除了因急性阑尾炎“缺席”了两周之外,他从不失约。

而在河北石家庄,出手阔绰的李健则从深夜直播间里人见人爱的“大哥”,摇身一变成为了当地一家经纪公司的老板,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深夜工作的模式,因为只有在这个时间段里 “游客多,大哥也多。”

这些,只是这幅巨大的“网络夜市”图景的几处浮光掠影。2017年,中国在线直播市场规模达到369.6亿元,用户规模达到3.92亿人。2018年,随着技术的进一步廉价化、进一步普及,在线直播市场已轻松突破600亿元。

深夜电台、打机听段子、秀场小姐姐……总有一个人陪你走进这良夜。

TA的声音慰藉了谁的梦?

晚上11 点,刘远送完女朋友,回到房间打开黑色的笔记本电脑,word文档里是他今晚的讲稿,另一个打开的窗口是录音软件,桌子上放着一本《时间的玫瑰》,上面摆了两个麦克风。刘远的妹妹吐槽说他已经用坏好几个了,现在都要留一个备用,总担心录音的时候突然出状况。

1_meitu_3.jpg图片来源:Unsplash

“你看,就这些东西了,很简单的。”刘远笑了笑说道,他停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什么,从抽屉里掏出两摞厚厚的打印纸,密密麻麻都是字。“还有这个,之前我都打印出来对照着讲,录了一百来集,成本太高了,现在就看电子版。”

刘远从今年7月开始做电台主播,还没赚钱,前期的投入,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金钱,都是无法忽视的成本。简单介绍完工作,刘远开始了这一晚的录制——用粤语讲一本名叫《黄金瞳》的书,每天上线2集,一共有1000多集,大概可持续两年时间。不过前200集都是免费的,之后才开始收费,只要有人购买,他就能拿到分成。

一开始他只是觉得好玩,在喜马拉雅上录了几集小猪佩奇的粤语配音,结果平台工作人员就找上门来了,问他有没有意愿做主播。听到这个邀请的时候,刘远很兴奋,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。他说自己高中就在网络电台做过粤语主持,“用声音去打动别人”一直是他的梦想,但大学毕业之后却没有一份工作沾上了边。

“我晚上经常睡不着,再可能也是觉得贫穷吧,干这个多少能挣点钱。”刘远最后接下了这个活儿,签了合同之后,事情就算定下来了。为了做节目,中途他搬了一次家,换到了一个更安静的小区,“之前跟我妹一起住在番禺大石那边,你也知道的,那边很多城中村,人也多,我们住的公寓外面就是一条大马路,实在太吵了,没法录。”绝望的时候,他甚至偷偷在公司熬了两个完完整整的通宵录节目。

搬到新小区之后,也有烦恼,有时候录到太晚,尤其是说到动情处,音量就会不自觉地放大,“邻居敲墙,楼上也有敲地板的。你就知道什么意思了,赶紧闭嘴。”刘远说自己能理解,但也无奈,白天他在一家教育公司上班,做策划类的工作,晚上收拾妥当之后已经是深夜了。

“最少也要一两个小时,他还要剪辑,加一些音效,还有背景音乐放进去。”刘远的妹妹觉得他哥着了魔似的,满脑子想的都是录节目。以前晚上还会约了一起去打篮球、唱K、宵夜,现在通通拒绝。“哪里都不去,谁叫也不去。”

两个月前刘远病了一场,急性阑尾炎,半夜送去了医院。“真是太夸张了,明明肚子上有个洞,躺病床上还让我回家拿设备要录节目。”刘远的妹妹又气又好笑,因为这场病,停了两周没录,刘远在节目里道了歉,也说明了情况,但也挡不住有人恶意中伤。“说得挺难听的,就不相信你是病了,但也有一些留言特别温暖。”

在刘远看来,做主播面对听众,迟早都会遇到这种事,至于能做多久,刘远心里也没有谱儿,他没指望着赚钱,又想象着如果播放量能到千万级别,可能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,但眼下他与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,结婚了还能不能继续,这是另一个难题。

夜深了,刘远的房间还留着一盏灯,他在这张由梳妆台简单改装的工作台前全情投入着,镜子里能看到他的神情变化,偶尔念错的地方,他又要倒回去再说一遍。录到声音很干很累的时候,刘远会停下来打一把游戏,“特别累特别辛苦。”

 出手阔绰的“大哥”开了家经纪公司

李健曾经是秀场直播间里出手阔绰的“大哥”,不过如今的身份已经变成了网红经纪公司老板,手下有50多名主播,还有20多人的运营团队。

“差不多花了四五万块打赏吧,我就是先成为粉丝,后来才做经纪公司的,不然怎么会知道能赚钱呢?”李健是汕头人,2017年1月在广州注册了公司,不算大,因为那一年也只做了线上。但速度快,成本也低,最多只有10%,一年之后他把公司搬到了石家庄的一家传媒大学附近,做线下工作室,理由很简单,“很多线上的主播都在那边,好招人。”

raphael-lovaski-pxax5WuM7eY-unsplash_meitu_5.jpg图片来源:Unsplash

李健的这门生意都在晚上,也是直播间最热闹的时候。根据他的说法,晚上八九点到凌晨一两点,人群扎堆,“游客多,大哥也多。”即便他已经做了老板了,也要盯一盯直播间。这也让采访变得很困难,在几次三番延期之后,我们最终在午夜时分选择了线上聊天。

对于在夜间工作,李健似乎并没有太多不习惯,在他看来,选择这行大概就是选择了这种生活方式。不过他还是一再抱歉不能语音采访,怕打扰别人的休息。2016年,直播平台up live上线,李健半年后火速注册了公司,开始做华语直播,主要面向港澳台地区,当然这些地方也是夜间经济最兴旺的地方。

从线上到线下,李健这两年花了更多的精力和金钱做工作室,培养主播,但生意越来越难做,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,原因似乎很多。“现在看直播的确实变少了,也可以理解为刷礼物打赏的用户变少了。”与此同时,李健的成本却在不断提高,“这么说吧,一个直播间从租金来看每个月也就几百块,但装修和设备成本可能是几千,按照20%的收益来看,主播最少要做到3万的收入才能回本,再加上线下主播还有薪资,一般都要3000以上,单单不亏工资都要过万流水。”

但直播间里一掷千金的“大哥”越来越少,对李健这样规模不算太大的经纪公司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,没有顶级“头部网红”,他手下的主播也会错开竞争最激烈的时间段,“中层的主播可能会选择大半夜或者大早上。”李健介绍道,直播间的时间延长也相应地增加了运营人员的轮班,但线下真的做起来,这点成本他也不在意。

解压消遣也“挑灯夜读”

家住广州天河区的王也在直播间里的消费就显得很“佛系”。

“说实话我关注的主播,也不会怂恿粉丝给他送礼物什么的,人家不在乎这点打赏。”他说自己最多也就买买卡牌,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消费。他也一度沉迷于看小姐姐在直播间里唱歌跳舞,但看多了又觉得审美疲劳,很空虚,雷打不动的是,睡前一个小时他总会看游戏直播,这也算得上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了。

王也做着一份新媒体的工作,白天都在烧脑,有时候晚上也要熬夜。如果赶上下班之后时间还早,他通常会开电视先看一会儿直播,等到睡觉的时候再用手机看,“就是解压找乐子,也不是看他们打游戏打得多好多专业,就跟听郭德纲相声似的。”

他平时玩“王者荣耀”,白天上班也会趁着休息的间隙打一把,因为自己玩,才能听懂那些游戏的“梗”。

晓雨的情况也类似,研究生毕业之后她就留在了高校,找了一份在图书馆的工作。在长春这座东北城市,一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冬天,进入十月,天就黑得愈发早了,外面的风刮得凛烈。她的同事通常在下午四点就下班了。晓雨说自己不想变成“自甘堕落”的中年人,她会加加班,剪片子或者做做PPT,不过一般也就忙到五点半。

blur-city-cold-965877_meitu_4.jpg东北的冬天来得很早,夜也是如此。图片来源:Pexels

约她采访时,晓雨正在当地的315路公交车上,这趟车连接了高校处于闹市的北校区和远郊的南校区。晓雨平时都在南校区工作,这天她刚在另一个校区上完培训课,索性去附近的桂林路溜达了一圈。这里是长春最有名的夜生活一条街,清吧、居酒屋、咖啡馆,还有各种街边小吃档,但天气越来越冷,出来活动的人寥寥无几,店铺关门的关门,还开着的推门进去也安静得有些尴尬,”逛了一圈,太冷清了,没什么意思。”晓雨说。

她决定打道回府,这意味着今晚她也会像很多个夜晚一样,在线上度过,直播、抖音、网络文学轮番上阵。“以前上学的时候,时间多,我也花心,有很多喜欢的up主,现在每周就追一次。”她是B站最初始的那一批用户,也是硬核ACG饭,但随着年龄的增大,时间和精力都有限,白天要上班,周末要社交,这些“爱好”只能放在夜间进行。晓雨说,如今她喜欢的游戏博主也只能保持一周一次的更新频率,所以她也就一周一次地追,更多的时间花在抖音上。“好看,什么都有,而且快呀,不知不觉能划上三四个小时。”

但她又有些矛盾,“太容易上瘾了,大把大把时间都浪费了。”她关注的领域不少,除了消遣娱乐的,还有一些视频剪辑的教学课程,动漫或者影评相关的。“多多少少也算是学了点东西吧,就当心理安慰也行。”

粤北梅州的卢卡则下定决心把抖音、微博都卸了,他觉得自己花了大量时间在这些应用上面。他喜欢看足球,除了看比赛直播,有段时间还沉迷于足球评论员董路的“发车”(直播侃球),“下班之后也无聊,他这个人说话特逗,就像个戏精,能同时扮演不同的角色。”但听多了,卢卡又觉得就那么回事,“他‘发车’基本上就是吹水,有时候两个小时的内容可能真正有料的就几分钟。”

卢卡有意识地把更多夜间时间用来学英语,“做我们这一行,英语很重要,中国足球这个阶段都是在跟外国学。”卢卡在一家中超俱乐部的青训系统里面工作,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场上,晚上正是用功补习英语的好时机。

实际上,晓雨、刘远、李健、王也和卢卡们的生活,与智联招聘与美团点评今年9月新发布的一项调查数据高度吻合,根据《2019年中国白领夜间消费调研报告》,“宅家”是白领们的主流选择,除了观看直播、短视频或者追剧消遣娱乐之外,也有41%的上进白领选择看书学习,利用夜晚时间实现个人成长。

(策划:郑方圆  统筹:郑方圆 王薇薇 采写执行:郑方圆 詹丹晴 徐维强 王言 朱与君)

文章来源:时代财经 编辑:李想